第49章 山中野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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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达瓦和夜骑叉到了。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”
  
      坐在静室里的瞎眼老和尚微微凝神听了听,指挥着小和尚出去接客人。
  
      拓跋晃众人有些好奇地把头扭向了门开了的方向。
  
      他们听不懂老和尚在说些什么,但却看得出和尚的慎重。拓跋晃熟读各种经典,也和西域来的高僧讨论过佛法,自然是知道这梵语发音的“达瓦”和“夜骑叉”是什么。
  
      那是佛教里的天人和夜叉。
  
      这大概是他在这里坐了快半个时辰,这老和尚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。
  
      真相让他有些气馁。
  
      这老和尚也许在迎接的,另有其人。
  
      在拓跋晃眼里,这个大冬天还赤着一双脚在地上行走的瞎眼老僧,有着一股说不出的高深莫测。
  
      就连他跏趺坐的姿势也是不常见的“大莲花式”,这不是一般的僧人会使用的入定姿势。
  
      在这样的偏僻地方,一座这么破旧的寺庙里,却住着这么一个僧人,又被他们遇见了,岂不是奇遇?
  
      在众人好奇的眼光中,贺穆兰、狄叶飞和阿单卓被迎接了进来。
  
      “前面桥居然断了!”阿单卓憨笑了起来。“就算我们找到这条捷径也走不了呢!”
  
      “你这小和尚,说话为何只说一半!”狄叶飞怒目瞪视。
  
      贺穆兰没开口。其实她也想骂娘。
  
      难道她除了开路以外还要架桥?真把她当做拆迁办加工程队了?
  
      但她还记着给花木兰留一点风度,所以只是脸色不太好看,见到白鹭众露出的高兴眼神也只是微微矜持地点了点头。
  
      .
  
      “几位贵客莅临本寺,实在令老僧惊喜。如若各位不嫌弃,请就在此地用膳。前路已毁,再原路返回肯定会耽误宿头。枯叶寺虽小,挂单的禅床还是足够的。”
  
      “大师客气了。”
  
      “老僧法号‘枯禅’,是此地枯叶寺的主持。”他念了一句佛号。
  
      这个破旧的小寺庙里一下子涌入了七八个人,而老和尚的屋子里根本就站不下这么多人,所以白鹭们商议了一会儿,除了阿鹿桓还在屋里值守,其他人都退出了门外。
  
      阿单卓看了看屋里留下的诸人,挠了挠头也出去了,坐在外面的门槛上晒太阳。
  
      什么时候开始,贺光变了个样子呢?
  
      好像是从他家的随从来了以后。
  
      公子就是公子,普通人就是普通人。
  
      想起会因为没带厕筹、腿蹲麻了而求他帮助的贺光,阿单卓顿觉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。
  
      他坐在门槛上想着一些他这个年纪绝对算是多想了的问题,直到小和尚去给屋子里的人送茶水,他伸头看了看他。
  
      大概是他这一伸头,所以枯竹端着茶壶和空茶杯进去以后,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杯茶水。
  
      那是一杯呈褐色的液体,烫的直冒烟。在这种冬日,即使有太阳,手里捧着一杯热水也是很舒服的。所以阿单卓接了过来,非常高兴地道过了谢。
  
      枯竹露出非常腼腆的笑容,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了他的谢意,就又返身进去了。
  
      远处的几个白鹭有些心中冒酸水。
  
      这小和尚为何不给他们喝口热的,只给那黑皮小子!
  
      “这到底什么玩意儿啊?”阿单卓捧着手中的杯子,因为太烫不能入口,便一边捂着手一边吹着。
  
      一种微微发涩的味道从其中传来,让他十分好奇。
  
      等过了一会儿,那水渐渐凉下来了,阿单卓怀着好奇的心理,小心地抿了一口。
  
      只是这一口,就让他做出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推理。
  
      噗!
  
      “花姨!贺光,别喝那水!这两个僧人想毒害我们!”
  
      !!!
  
      白鹭闻言立刻冲进了房内。拓跋晃原本准备礼貌地饮下禅寺准备的饮料的,也因为阿单卓在门外的一声惨叫而顿住了手中的动作。
  
      狄叶飞几乎是立刻把杯子里的水倒掉了,顺手又打翻了贺穆兰面前的茶杯。
  
      贺穆兰很像告诉狄叶飞不必这么做的。因为在古代被各种奇怪的东西坑过,所以她到了这里几乎只喝白水和酒。
  
      匡仓!
  
      匡仓!
  
      两声宝剑出鞘的声音之后,老和尚和小和尚的脖子上都多了两把短刃。阿鹿恒护在太子的身前,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把匕首。
  
      旁边的樵夫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上了。
  
      ***
  
      一场骚乱过后,所有人才在枯叶哭丧着脸把茶杯里的水喝完后,知道了那不是毒药,而是一种用苦丁叶子制成的药茶。
  
      当然,冬天喝性凉的苦丁是很不合适的,但简陋的佛寺里已经找不出茶叶这种东西了,大小和尚已经习惯了抓一把苦丁叶子熬成水做茶汤。小和尚怕客人喝不惯这种东西,便按照煎茶的习惯放了姜片、枣肉等性暖的东西调和。
  
      这味道嘛……
  
      也许习惯了喝刷锅水一样味道茶水的古人不会觉得太奇怪,但作为没喝过几次这种“高级饮料”的阿单卓,以及根本就接受不了茶水里又放盐又放姜的贺穆兰来说……
  
      这味道也许真的像是毒药也不一定。
  
      在磕磕巴巴的更严重的解说里,一根筋的阿单卓终于接受了那不是下过药后的奇怪味道,而是这东西原本就是这个味道。原本微笑对他的枯竹脸色变得有些冷淡,而拓跋晃则是一直在笑,笑到都喘不过气来。
  
      ‘这种难喝的东西,为什么要拿来喝呢!’
  
      阿单卓也觉得丢脸,退出屋子面壁去了。
  
      好吧,他曾笑话过贺光上厕所差点跌倒粪坑里去,如今被贺光再笑话一回,也算是扯平了。
  
      只是有些对不起那怀着好意的小和尚。
  
      在这一段令人啼笑皆非的插曲过后,屋子里的气氛总算是变得诡异的祥和起来。樵夫在腿恢复了正常以后,像是向所有人表明他的腿其实完全没有问题一样狂奔出了屋子,丢下一句“我去村里喊人修山壁”就跑了。
  
      拓跋晃一边想维持着“向高人求教”的庄重表情,但一想到刚才阿单卓惊慌失措的跑进来求救“怎么办怎么办我是不是要死了”,就忍不住从嘴里发出几声被憋过以后的怪异笑声。
  
      他努力克制,但还是憋不住这从心底冒出来的笑意。
  
      罢了,反正这老僧目盲,看不见他挤眉弄眼的样子。
  
      .
  
      “这位老师傅,实在是抱歉,这孩子平日里不是这么莽撞的。”贺穆兰替自己的晚辈向他道歉。
  
      从他早上顶着两个黑眼圈出来赶路开始,这孩子就有些魂不守舍了。
  
      “若那孩子不能接受,善意和毒药也没有任何区别。”
  
      枯禅轻声回道。
  
      “就如那位至高者一般,若不能接受,普度众生也就成了残害众生。”
  
      拓跋晃一惊。
  
      这已经几乎是在谴责了。
  
      贺穆兰有些不喜这老和尚的语气。这种“我是好的只是你们不懂欣赏”的高高在上让她有些不太爽。
  
      所以她出口反驳了。
  
      “虽然是善意,却增添了别人的烦恼,就要去反省一下是不是真的照顾到了别人的感受。你待客之前不问问客人到底喜欢喝什么,不能喝什么,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把好的东西端出来,又怎么能期望每个人都和你想的一样呢?”
  
      “施主说的是。只是若是原本还是这个口味,突然有一天就不爱了呢?茶,不管在案几上还是在地板上,茶可任意从这个容器换到另一个,茶还是茶。可人却是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的。”枯禅意有所指。
  
      “那就改!”
  
      贺穆兰抿了抿唇。
  
      “你反正是为了把茶卖出去,买的人都不喜欢,你就只能自己饮了。”
  
      “施主啊,茶若改了味道,还是茶吗?”
  
      “你没见过后世的茶,又怎么知道后世的茶就是现在的样子呢?”
  
      贺穆兰只要一想到后世那些或清香扑鼻、或回味悠长的茶叶,再想到现在从压成饼一样的东西上敲下一堆茶叶末子,再加上姜、盐和各种怪东西煮出来的“茶”,就有些没好气地堵了回去。
  
      “改变味道……吗?”老僧低头沉思了一会儿。
  
      “或许真是这样吧。但我们这一辈儿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。若是三五年后,沙门还留有余火,希望能烧起新的火焰。”
  
      “会变的。”贺穆兰叹了口气。
  
      佛门以后的改变,称得上是与时俱进呢。
  
      “施主与我佛门有缘,如今却魂魄四散,命不久矣,老衲愿结个善缘,给施主一个提示……”
  
      他念了句经文。
  
      “……你知道我是谁?”贺穆兰见他似乎很了解自己的样子,心中莫名的不安。
  
      在各种小说和电视剧里,若出现这么一位全身上下都像是在说“啊已经有上千年没有人来看过我了”的高人,不是真的高人,就是可怕的妖怪。
  
      “古往今来,像是施主这般天赋之人总是不能善终,概因杀戮太过的缘故。只是施主虽然杀戮不少,可善缘更多了,是以功过相抵,亦能善终。”
  
      “只是施主现在依然在遭受劫数。这劫数正是来自于你自身。”
  
      “你天生神力,概因身体里有一股旁人没有的‘神气’在扭转。但也因为这股‘神气’随着年岁增长越来越盛,你的凡俗之躯总有一天不能承受,终将暴毙于壮年。”
  
      贺穆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。
  
      狄叶飞则是已经站起身来,露出一副随时会揍他的表情。
  
      显然,枯禅是个瞎眼老和尚,自然是看不见他的表情的。
  
      “应该曾有人想取走你身上的‘神气’,但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变故,使你如今魂魄不固,意识不清。当世的高人里,只有那位被称为‘国师’的寇道长和我沙门的惠始法师有这样的本事。但惠始好几年前早就去了,所以你若想找寻原因,最好去平城寻一寻那位寇天师。”
  
      “当然,老衲是不建议你这么做的。既然是劫,你已应劫而生,又何必想着结束呢?”
  
      “大师的意思是,寇道长会对她不利?”拓跋晃出声相问。
  
      “不,既然是自身的劫数,那一生一灭,都来自于自身。若劫数真的发生变化,就不一定是好事了。”
  
      贺穆兰听了一脑子“神气”、“劫数”之类的话,心中已经模模糊糊有了个想法。但她毕竟是个唯物主义论者,所以听完后只觉得不足一哂,那寇道长,也没有什么去见的意思。
  
      .
  
      “大师,曾有人说我……”拓跋晃抱着一丝刚张开口,就被这僧人打断了。
  
      “这位贵人,你的命运不是老衲这样的人能够指点的。就算你让老衲一定给你个答案,老衲的答案也是‘没有什么问题’。”枯禅摇了摇头。
  
      “我明白了。”
  
      拓跋晃的一颗心沉了下去,一直沉到深不见底的深渊里。
  
      若真是没有什么问题,他只要直言就可以了。可是他却扯出这么一大堆理由,想来寇谦之的预言确实是真的。
  
      命运究竟是什么呢?竟然能让凡人看透?
  
      他侧眼看了看完全不被老和尚话影响的贺穆兰,心中有些暗暗的羡慕。
  
      一样是劫数,她应劫而生,他却要应劫而死。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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